第四版:副刊总第129期 >2022-05-31编印

那些年,我们一起走过的端午
刊发日期:2022-05-31 阅读次数: 作者:机电信息学院 张静  语音阅读:

周末,正在忙活中,电话响了,是母亲打来的。说再过几日就是端午了,一再叮嘱我不能忘了吃粽子,挂艾叶。电话那头,母亲一遍遍叮咛着,听筒这头,我一声声答应着,仿若所有的牵绊和惦记都揉进这一线之隔里了。

母亲说完,挂了电话。我的耳边,一股子温热的气息,瞬间将我包裹住了。忽而的,和端午有关的记忆,也在眼前风水生起。

记忆里,每一年的端午,天刚蒙蒙亮,奶奶准会差使父亲准会去割艾草的。割的次数多了,父亲都知道沟边哪一处的艾蒿长得最旺,杆最粗,叶最绿,香味最浓郁。每次,奶奶都要早早催促父亲,得抢个大早去割头镰的,去晚了,露水被打掉了,就不灵验了。

听来很俗气、很迷信的一句话,却让我心生很多感怀出来。怎不使呢?父辈这种敬畏神灵的举动不是一天两天了,比如母亲隔三差五做顿改样饭,总要端上第一碗,很恭敬地给门口的土地爷洒些汤汤水水,嘴里还要念叨,土地爷多吃几口,多保佑,好让家里的麦包多打几斗麦子。父亲也是,碰上村东头的娘娘庙墙面开裂或刮风漏雨了,总是带着五伯几个,扛起铁线,拾起瓦刀,糊墙缝,铺顶棚,换新瓦,填砖头,修修补补,不遗余力……我曾对父辈这种举动不屑于顾,后来,渐渐习以为常,也顺其自然了。

父亲开始整理艾草了。他将艾蒿放到地上,去掉杂杆碎叶,分成一把把,拴在前后院的门楣上,甚至后院猪圈的砖墙上、柴棚敞开的檐角处,也随手挂了几串。剩下的,阴干后碾成粉末,包好。父亲说,干活腿脚酸痛了,和着酒,点着了,擦拭腰疼,腿疼,挺管用!

不过,让我最难忘的是戴香包了。小时候,稚嫩混沌的我对大人眼里非常重视的“端午三宝”所蕴涵的意思还不大明白。不过,那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香包和戴在手腕或脚踝处的五彩绳,却成为幼小的我心头难以按捺的激动和向往。记得那个时候,无论再忙再累,母亲都要放下手中的活儿,用闲来织布时剩下的花丝线头和做裁剪衣服后留下的碎花布,给我们姊妹弎做香包。

老屋的小院,是解放前那种又窄又深的小庭院,母亲搬来几把旧椅子,坐上去咯吱响。我和妹妹一起围在靠墙角的那棵老枣树下。农历五月的风轻轻拂过母亲年轻娟秀的脸庞,一颗颗黄豆大小的小枣簌簌而下,偶有几片迟开的枣花跌落在母亲眉间和发丝上。母亲满脸微笑,神情安宁而平和,那模样很美很温柔。母亲的针线活做得娴熟而轻巧,她左手拿着碎花布,右手握着一把老式剪刀,低下头很专注地不停忙活着。不一会儿,那一片片碎花布在母亲手里跟变戏法似的成了一只只活泼乖巧的花鸟虫草。样子雏形出来了,母亲再用绣花线在上面绣出溜圆眼、红粉唇,再配上五彩斑斓的羽毛或玲珑活现的尾巴,好看极了。

香包做好了,装香包的原料必不可少。还好,村西头的老中医和爷爷是至交,他平日里碾药材剩下的菖蒲、麝香、牛黄、香附等余物会让爷爷串门时拿回来一些。奶奶把它们收集起来用塑料袋里包好扎紧,然后放在瓦罐里贮存好。等做香包时拿出来,用勺子一点点装进去,再用大红的蕾丝线锁边,完整的香包做好啦。最后,香包被母亲缝在我们的鞋子尖头上、衣服肩下五六公分处,满身都是香包的味道呢!通常我的衣服上、鞋子上多半缝的是小猪头,撅着嘴巴俏皮而活泛的跳跃着,惹来同伴眼馋和羡慕的眼神。那份在当时独一无二的炫耀和骄傲。

后来,日子渐渐好了,北方也有吃粽子的习俗了。每每端午的前几日里,母亲就留心那些走村串乡的米商贩,一听到叫卖声,她赶紧撂下手边的活儿,急忙跑出去瞅瞅。碰上了,一斤糯米,要用好几斤玉米或麦子才能换到,那颗粒饱满、似珍珠般的糯米,生生换走了父母沉甸甸的辛勤劳作。

北方少水,粽叶也是很难得的,多是用苇叶代替。芦苇叶,细长窄面,很脆,沟底的河塘或水渠边到处都是。母亲将芦苇叶子采回家洗干净,小心地叠在一起,用清水泡一夜,防止包的时候裂开漏米。第二天,吃完早饭母亲就和婶娘们坐在一起开始忙作了,她们每人舀上一勺糯米,一双灵巧的手随意的翻转着卷几下,一只只棱角分明的菱形粽子就出来了。尔后,再用一根棉线缠绕起来捆扎结实,下到锅里大火旺烧半小时,随后小火慢慢温着,过一会儿,就有一股子清甜的香味,慢慢渗出来。

多年过去了,曾经年轻美丽、清秀善良的母亲和婶娘们都已老去,可旧时端午里温暖动人的一幕,早已镂刻在我的心窝处。我又怎敢忘记,那苇叶粽子里捆扎着包裹着不正是母亲盈盈的爱、浓浓的情?这种爱,将会一直相伴于我心底,永不褪色。